文/菜菜

从浴室蹚出来，手机还黑着屏躺在洗手池的台面上播放音乐，鹤老师翻唱的《胡广生》刚要播到下一曲，前奏听起来有些熟悉。湿淋淋的头发用小毛巾简单包了一下又散开，洇湿的毛巾把自己当成是被雨水打湿的盖头，无人来掀不免丧气，耷拉在潮湿的短发上。暖气使得室内持续干燥，敞口的食物难得一见发霉。几年前从江南地方迁来北方，为了适应气候没少蜕皮流鼻血，逐渐改变了随身携带雨伞的习惯，除了会被来天偶遇一次的急雨淋湿以外，还是一贯的生活，没有多的影响。没有雨天和没有水如果能划等号，鱼能上岸生活也不是没有可能。一面感受着皮肤被快速收干水分的干燥感，一面念着暖气停掉之前是不是能交上暖气费，以逃过物业公司打来的催缴电话。

穿了一半衣服从客厅横穿而过，侧身正对着直通阳台的落地窗。家里的软装一直没置办，有窗户的地方都没有窗帘，白天的室内总是光线充足，晚一点的室外夜景也无处藏匿，星星点点都一览无余。窗户也许会纳闷，被遮挡被阻拦是什么感觉？每当独自在家不好好穿衣服，都能联想到被正在带小孩的邻居碰巧看到，苦于无法给小朋友一个合理的解释迁怒于我的异常行为，进而气急败坏地给物业打电话举报，“有人在家不好好穿衣服！”。若当真这样，接到投诉的时候我就有话可说了——“没事您带着小朋友往人家里看什么呢？”。这句话准备了很久，一直到现在也没能派上用场。

“...

交通灯太鲜红

就算再等

一千秒钟

和谁在散步

仍旧等

过路

...”

前奏没过多久，王菲的声音响起。我踢拉着旧拖鞋，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拖沓的声响，这样的程度扰民是够不上了，还没有浴室花洒漏水的声音大。小区群里总能看见谁谁家又在提醒楼上的邻居不要扰民了，没准这位楼上的邻居也和我一样的想法，才给住在楼下的人带来了困扰。眼下这双旧拖鞋穿了很久，已经不新了，白色搭蓝绿色的仿皮质软木底拖鞋，是来自名为“热风”的店家常年出售的快销类产品——处在大家的审美和消费舒适区的一类产品，价格便宜、款式百搭及选材合适等原因使人身心舒适。

再往前两年的夏夜，和好友明珠cp一起经历北京暴雨，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雨没有给人等雨停的选择。好在当天都没有携带什么包括雨伞在内不能被淋湿的物品，我们计划从东风艺术区乘公交车转到市里，再各自回家。车外洋洋洒洒地下着大雨，车内人头攒动，随着车子的节奏一起摇晃，广播里的报站信息听得人有些恍惚，该到的站总归要到的，着急忙慌跟着人群下车忘记刷下车卡，这才第一次符合了下车不刷卡扣该线路全里程费用的条款。外面的情况确实很糟糕，车子停下来的地方积水已经漫到小腿，如果是冬天，寒冷刺骨的积水应该能一秒把人拉回泰坦尼克号沉船的那个晚上，真要为此悲伤的话就较真了。三人被淋湿得很彻底，脚上鞋子全湿，凑合也能凑合，但还是趁雨势稍稍减弱去了附近的卖场，想着买拖鞋继续接下来的路程。

我们在大悦城商场找到了日常买一送一的热风，三个人买了两双特价软木拖鞋，后来再乘车就分开了。我没能按预期买到拖鞋，除了这个我已经忘记当时被雨水泡肿的脚丫子是什么感觉了。年少第一次独自去大悦城商场溜达，不免感慨原来看起来差不多的商品真的可以随意在数字后面加0再美美地摆在橱窗里出售，就很形象地解释了待价而沽不是什么感情丰富的词语。

年北京遭遇特大暴雨，很多人永远留在了那个夏天，安居乐业的那些年，暴雨事件让大家一度很诧异，稀松平常的下雨怎么还能夺走生命。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，受灾报道的内容多数忘却，唯独难忘一位遇难女士给丈夫发出的最后一条求救短信。深情还在，只是逝者已矣。

“...

贫穷或有福

天生这样盲目

...”

后来有机会又独自去了一趟通州万达的热风，也是迄今为止少有的逛街记录，很多年前不喜欢待在家里的我和很多年后不喜欢出门的我，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才对。从热风带回来的两双拖鞋，舒适又合眼缘，其中一双小白鞋有幸跟老妈去了一趟秦皇岛住度假小别墅，也不知是鞋有幸还是小别墅有幸，总之他们相遇了老妈还浑然不知。另一双就没有那么幸运，我掐指算过了，小绿鞋命里没有小别墅，每天跟着我在家里拖拖沓沓，从厨房到客厅，经书房到卧室，在小阳台度假。

“...

阶砖上

步伐或两双

但为什么偏妄想

...”

再回到淋雨的夏夜，那是我最后一次见明珠CP。CP是借来形容明珠和小姊妹形影不离的要好关系，尽管真的CP也不见得能好到形影不离。明珠是中性装扮的可爱女生，为人爽朗又仗义，有喜欢的人、要做的事、要守住的初心、要去的远方和要去远方才能见到的人，并为这一切写诗。多数人会在还年轻的时候交到这类朋友——能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因为我只是在正在老去的路上，并未真正老去。

那年我们一整个暑假都在一起，分别的雨夜倒是很凉快。明珠和小姊妹住一个屋，闷热的夏日夜晚，小房子里暖黄的灯光也显得温热，呼啦啦的风扇卖力驱暑，求生存谋发展的蚊子不怕风不怕暑，对花露水一类的驱蚊用品也一并升级了免疫系统。这样一来，两人只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挥赶蚊子，清晨来临的时候，大型蚊子喂养现场遗留着的斑斑点点分明写着“胜负已分，隔日再战”。两人醒来，看看自己又看看对方，连喂蚊子都有人陪着，这样都足够令人笑出声来。再后来，蚊帐的出现平息了和蚊子的斗争。

“...

想身边的你

看到似雪的晚上

像日的月亮

...”

明珠和小姊妹感情一直很要好，言必称“我们一起”，后来很久都没有再听到这几个字。大家约过几次出游，我没能赴约，也没能留在大家的影集里，幸甚还留在大家的朋友圈里，现在还有点赞的“权限”。现代交友属实宽容，不再有鸽子飞来的机会，得益于通讯成本的大幅降低。同行的伙伴里，阿祖稳重又幽默，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，正如我很多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样。阿楞有很多年轻人的想法，想要从事喜欢的工作、和喜欢的姑娘结婚以及过幸福的生活。再后来阿祖回去了南方生活，小男孩阿楞和喜欢的姑娘结了婚，期间发来录制婚礼视频的邀请，希望能以视频的方式参加他的婚礼，种种原因都是借口的化身，最终也没能如愿。不过想起来还是很开心的，小男孩终于在大明湖畔成全了自己的爱情故事。

和明珠CP在雨天的夜晚分开以后，我们一直活在彼此的朋友圈动态里。和朋友道别的情绪已经被时光和琐事带走，留下来的安心是——鲜活的朋友不仅活在记忆里，还在当下的某一处鲜活依旧。所有的后来，都要好好感谢现代通讯。

“...

但肉眼一双

无法一样

...”

穿过客厅来到小厨房，环视了一圈，大家都很沉默，如果他们会讲话，是不是也会此起彼伏地问我早上好呢。习惯性地拉开冰箱门，扫视一遍又关上，我的厨房我可是太了解了，田螺姑娘不现身，就不会有可以直接吃的东西。本着从根本上避免“乱我心者，今日之日多烦忧”，家里地零食都会被很快解决，不用总是被大脑无意识地惦记。零食里重点提一下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瓜子，想要断掉念想节省时间和注意力用来专心做点什么事情，快速吃掉不是好的解决办法，因为数量过于多，吃的再快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，从根本上避免这种情况地建议是——不要购买。想到这里，顺手扒拉了一下头顶的小毛巾，是时候催促田螺妈妈抓紧时间回家了。

这时目光划过，侧面橱架上一颗毛茸茸的猕猴桃抓住了机会在用力呼喊我。声音特别小，几乎听不见，极为夸张地表情和动作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
“Hey~hey，我在这，你看到我了吗？这里这里！”小家伙神情热烈到就差跳起来招手了。

“Hi，我看到你了。虽然你用了力气喊我，可是我听不见你，不过好在我看到你了。”我这样回答他。

“那也行，算我没白喊，嘻嘻”，毛茸茸的小家伙又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了。

“...

就算在多么清的天气中

和谁在爱中仍然难刮目

...”

某个ABB格式的APP很实在，尤其食物，到手都是成箱的货物，三天前签收的一箱猕猴桃费了我很大劲从小区门口搬运回来。怀念能送到家门口的快递和外卖，也回想起把负重作为一部分工作内容的经历——背着人在塔在的笔记本电脑和偶尔需要携带的小型设备，搭乘交通工具在城市里穿行，在抵达各种目的地之后，完成工作任务再原路返回。这样一来，出勤途中的工伤判断也变得好理解起来——原来出勤本身也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呢。

这箱果子跨过山和大海，穿越人山人海，在猕猴桃海乘上一叶扁舟，从古都西安出发，来到另一个古都北京。城市之间打招呼的方式像球类运动一样，你来我往。

...

“hey哥们，刚飞了一架宝贝飞机去你那，最新款，看完了记得还我。”

“好的朋友，邮了一箱猕猴桃给你，树上刚摘的，接好咯，摔坏就没法吃了。”说着摊摊手。

“瞧你这话说的，我什么时候接漏过你的球。”

...

这哥俩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唠嗑，没有飞鸽传书，也没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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